【新聞人物】國美杜鵑：從“黃光裕太太”到“杜老板”

“何太”梁安琪,“李太”莊月明,以丈夫姓氏稱呼妻子似乎已成為香港的傳統。2004年,國美在香港上市時,黃光裕曾問杜鵑,“人家現在叫你什么”,杜鵑脫口而出“黃太”,黃光裕勸說她,“我建議你考慮一下,讓人叫你的英文名或者杜總比較好。你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不是把你作為一個‘黃先生’的附屬。”

在很多人眼里,“黃光裕和杜鵑夫妻相互搭配,感情很好,一個是‘潮普’,一個帶‘京腔’;一個是霸氣外露,雷厲風行,甚至帶有點‘草莽氣息’,一個則是粉面含春,剛柔并濟,不怒自威。”

在國美資深重臣眼里,“這位與黃光裕共患難的女人,身上有著溫婉、柔韌的氣質,抗壓能力很強,表現得更親民。過去黃光裕難免有點咄咄逼人的氣勢,脾氣太大,在和下屬的溝通技巧上,杜鵑充分吸取了教訓,手腕更加圓融,一樣令國美員工敬畏有加。”

不過十二年來,杜鵑所做的絕不止這一點。從剛釋放就從陳曉手里“奪回”黃家股權、到巨虧八億后迅速穩住軍心、再到后來守住國美700億資產。內憂外患,層出不窮,始終走在刀鋒上的杜鵑和國美每天都面臨著生死考驗。

鏖戰十二年。

杜鵑資料圖,圖片來源于網絡

27年前

時光倒回到27年前,那時的杜鵑還只是銀行的放款專員,黃光裕還不是中國首富。

那年,黃光裕的家電連鎖模式剛剛在北京落地,為了擴大規模他經常跑銀行去貸款,而負責為他放款的就是杜鵑。

出身、學歷、背景不同的兩個人,完全不符合世俗人眼中的“門當戶對”模式。

那是個相對保守的年代,他們的結合并不被看好,親朋好友幾乎都反對這門親事:“他沒有學歷,沒有背景,他們之間的差距太大。”

但外表柔弱的杜鵑,在這件事上卻倔強起來,在她眼里,發現了黃光裕身上的閃光點:“那股敢拼敢干的勁兒,讓人佩服。”

“我喜歡他的原因在于,他做事業全無背景、無資本,都是靠自己努力,他有遠大的志向,遠大的理想,要做一番事業。在他的成功里,運氣的成分很少,這些挺令我感動的。他做為創始人,這樣的角色與后面接手的管理者,是完全不一樣的,從零到一很不容易。” 就這樣,戀愛三年后,他們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多年后,杜鵑提起丈夫,依然掩飾不住內心的欣賞。

婚后,杜鵑果斷辭掉了銀行的工作,加入了丈夫創辦的國美公司,雖然她沒有太大的野心,但為了和丈夫步伐一致,她努力學習商業管理,一是二人可以有共同語言,二是她要幫丈夫一起打下江山。

黃光裕一直奉為圭臬的“商者無域、相融共生”的國美理念,便出自杜鵑的創意。和那些“花瓶”女人相比,杜鵑活得清醒,她深知愛情有保鮮期,唯有兩個齊頭并進,才會延續愛情的壽命。

在黃光裕執掌下的國美時代,杜鵑更多地扮演著智庫角色,始終不離不棄地伴隨左右。

隨著孩子逐漸長大,杜鵑又重新進入國美,成為執行董事,而丈夫則開始進軍房地產行業。2004-2006年,黃光裕三度問鼎大陸首富,又先后兼并大中、永樂、三聯商社等知名家電零售品牌,成為中國家電零售業的龍頭老大。

杜鵑絕非金絲雀,有著金融背景和英語加持的杜鵑,一直在香港負責國美上市公司事宜。曾一手主導摩根斯坦利、華平基金等注資國美。實際上,在國美上市后策劃了永樂和大中并購項目的杜鵑,其資本運作能力絲毫不遜于黃光裕。

但即使重回國美,杜鵑仍鮮少出現在公眾面前,依然選擇站在丈夫身后。

“我不想做企業家,千萬別說我想做企業家,別給我定成企業家。”早前,杜鵑這樣對媒體表示。

只是命運無常,誰也沒想到,霸占中國首富位置多年的黃光裕,卻出事了,被判刑14年。

2006年3月23日,杜鵑與丈夫黃光裕一同出席國美電器香港發布會。圖片來源于網絡

12年前

2008年11月17日。彼時,黃光裕在北京被警方帶走,杜鵑歲月靜好的日子戛然而止。兩年后,三罪并罰的黃光裕被判14年有期徒刑,不過在2010年案件二審中黃光裕的力保下,杜鵑被當庭釋放。

自從黃光裕入獄后,杜鵑和國美幾乎天天走在“刀刃上”,商場如戰場,不見血的戰爭始終在上演,而杜鵑作為主帥,她承擔的壓力比任何人都大,多少次她都面臨是生死考驗,可能稍微脆弱一點,就會讓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

慶幸的是,她堅持住了,把自己逼成了當代“花木蘭”。

釋放后的杜鵑沒有休息,第一時間聯系陳曉—昔日黃光裕的合作伙伴、此時聯合外資準備“去黃光裕化”的勁敵見面,得到的答復是陳正在為國美增發路演。

黃光裕事發入獄后,陳曉出任國美電器董事局主席,從「最孤獨的總裁」逐漸掌控了國美大權,并獲得貝恩資本全力支持,國美管理層也集體挺陳。

杜鵑沒有傻等陳曉,而是先與貝恩資本總經理竺稼談判,還拋出了一個竺稼無法拒絕的誘惑:將國美300多家門店資產注入貝恩投資股權中,貝恩享受這部分權益。但前提要支持黃光裕。

這次商談成為了轉折點,在杜鵑的斡旋下,貝恩資本的竺稼最終選擇與黃家合作。除此之外,杜鵑還不停地游走于國美各色利害涉及方之間。最終將陳曉踢出局,重新奪回了掌舵國美的“方向盤”。

與此同時,杜鵑多次采取了相關渠道的建議,黃光裕則在監獄里發表了《我的道歉和感謝》、《致國美股東同仁公開函》等,言辭懇切凄厲,得到了輿論的壓倒性同情和支持。

解決二號人物后,杜鵑又請來大中電器創始人張大中接替陳曉,同時對國美進行組織架構調整,在原有6個副總裁的基礎上,增設4個事業部副總裁,給國美補充新鮮的血液。

緊接著,杜鵑又連立董事會增發新股、獲得回購股票授權比例兩條規定,避免下一個二號人物出現的同時,也保證黃家的股權不會被輕易稀釋。

如此一來,杜鵑徹底打消了所有人的疑慮,國美內亂終于平息。

當一切跌宕起伏開始逐漸歸于平靜,經歷了近兩年半折騰的國美,開始重拾往日夢想。彼時的國美,不僅需要竭盡全力應對阿里、京東等新巨頭的擠壓,即便是面對昔日的「同行小弟」蘇寧,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這一切,都是杜鵑所必須破解的難題。

2011年,杜鵑理順了內部關系后,又開始挑連鎖店的毛病,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抓國美的經營上面了,順勢提出的“ 創造冬天里的春天 ” 成為國美的全新口號。

可以說,杜鵑接手國美,算是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經歷了“陳曉之變”,內部管理層人心惶惶,特別是曾經站在陳曉一邊的高管,都不知道自己會有什么下場。

受此影響,國美的業績也大幅下滑,被死對頭蘇寧電器超越。2011年,蘇寧的凈利潤達48.21億,同比增長 20.16%,而國美的利潤則下降了6.22%,只有18.4億元,僅僅相當于蘇寧的38% 。不僅如此,在門店數量、單點盈利甚至電商發展上,國美都已經遠遠落在了蘇寧后頭。

杜鵑資料圖,圖片來源于網絡

10年涅槃

“凡是內部重要決策及與錢有關的事,都要經杜鵑拍板后,再遞交文件到獄中讓黃光裕拍板,才能落地執行。”

此類文件被國美內部稱之為“文書”。入獄這十二年,這類文書并不少見,可以說,獄中的黃光裕手中仍緊緊掌握國美系的命脈。而中間這條至關重要的線,就是杜鵑。

之前從來沒有做過零售的杜鵑,必須用盡可能短的時間,讓自己變成一個黃光裕那樣的營銷高手。

為了盡快熟悉業務,杜鵑經常到國美的門店轉悠。以前她也這么做,不過只是走馬觀花,最多帶著孩子去買東西,順便感受一下國美,哪怕看出了哪里有問題,她也閉口不談,實在忍不住了才告訴黃光裕,但也不會和下面的人說,“因為這是體制”。

但現在執掌國美,每次去門店,就是為了挑問題。眼睛瞪得大大的,360度掃視,眼神凌厲到能讓員工直流冷汗。一旦挑出了問題,必須還得訓話:“你這個店哪里哪里有問題!”、“你這個冰箱太浪費電了,要改!”

除此之外,公司的很多業務杜鵑都要從頭學起,作為一個零售業新手,其中的困難不言而喻,但杜鵑從來沒有偷過懶,需要了解的她一定要了解,比如這個階段主抓電子商務,她就一定要把電子商務的問題刨根究底。

但光了解業務還是不夠的,在商場上拼搏,最重要的是運籌帷幄,杜鵑就在2012年為自己的成長付了一筆學費。當時互聯網大潮興起,包括老對手蘇寧在內的不少企業都向互聯網轉型,但國美對互聯網的態度卻過于謹慎,很快就被同行甩在后面,結果2012年史無前例地虧損了8億元!

痛定思痛,杜鵑提出要“創造冬天里的春天”,為此,她把自己留了多年的長發剪掉,換了一頭干凈利落的短發,這頭短發甚至現在仍是杜鵑的標志性造型。

既然在線上營銷吃了虧,杜鵑把目光瞄準了線下。2013年,國美提出了“信”文化,優化門店,轉型全渠道零售商,結果在這一年就扭虧為盈。

2017 年,挺進「而立之年」的國美正在引導和經歷著一場更深刻的變革—重新定義零售。以實施「 6+1 」新零售戰略一一「用戶為王、產品為王、平臺為王、服務為王、分享為王、體驗為王、線上線下融合為王」,打造以供應鏈為核心競爭力的新零售生態體。由單一的電器零售商向以「家電、家居、家裝、家服務、家金融」五位一體的整體解決方案提供商轉變,從商品、服務維度全面提升用戶生活品質。

除了線下零售板塊,智能制造、智能手機、互聯網、金融投資、地產等五大業務板塊,都被杜鵑視為國美未來發展的「核武器」。

2018年,她痛定思痛,推出了國美手機,拉上了騰訊、阿里巴巴、沃爾瑪、安利這四家不同行業的巨頭,實現國美“騰訊+阿里巴巴+沃爾瑪+安利”的結盟格局,從而讓國美有了流量加持,也保持了相應的曝光熱度。

杜鵑拉來了騰訊的流量,又拉住了京東這個老冤家,2020年3月13日,國美官方旗艦店進駐京東,這也意味著,國美和京東這對冤家的渠道戰正式畫下休止符,恩怨終究還是回歸攜手一起賺錢。

從昔日體面的生活跌落到最痛苦的人生階段,杜鵑一定很難熬,但她還是熬過來了,熬到了黃光裕被取保出來的那一天。能過山珍海味燕窩鮑魚的日子,也能忍受白菜蘿卜窩窩頭的日子,這就是杜鵑的韌性。

杜鵑的陪伴與力撐,夫妻齊心共度難關的口碑塑造,對于黃光裕個人形象的改善,提升國美的社會關注度、以及企業商業價值和影響力,都起到了無法估量的正向作用。

老對頭格力家的董明珠曾評價杜鵑,“她比我更難,但她骨子里很堅強。”

現在杜鵑的完整身份是:國美控股集團CEO、國美控股集團決策委員會主席,以及,國美創始人黃光裕的妻子。但在對外的時候,她給了自己一個更官方的稱謂——“國美控股杜鵑女士”。她不在意頭銜和權柄。她更在意的是“國美”。【責任編輯/安寧】

來源：IT時代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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