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我開始為一個直播平臺撰寫推薦稿,從而認識了一些很特別的主播。
她們都是20歲左右的年輕孩子,常被詩人用“盛放的花朵”來比擬的年紀。
然而他們的生命并非如常人般開到荼蘼,而是以奇異的、難以想象的方式,在病態與苦痛中蓬勃。
在旁人看來,她們是為了博人眼球不惜嘩眾取寵,不可理喻。但在我眼里,她們像是病了的花。
我試圖了解并記錄下她們的故事,去觀察她們鏡頭之后真實的生活。我只是一個單純的記錄人,無態度,不斥責,也不憐憫。
一
“我希望他們能永遠吃飯都很香。”
“你喝可樂嗎?”阿兔見面的第一句就問。
這位以“吃播”出名的大胃王少女,像是一位碳酸飲料的重度愛好者,成箱的可樂讓她的“家”就像一個臨時倉庫。
“可樂是‘兔子’的好朋友。”她說,聽上去像是在念童話里的某一句。
不過這句話真實的含義并不美好,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兔子”這個詞,是飲食障礙患者群體在網絡上的集體自稱的隱語。在相關主題的貼吧里,4萬多關注、500多萬的帖子講述著這群人的故事。
這個群體年齡范圍介于14到40歲之間,以女性居多,人生的主題只有兩件事:吃和減肥。“兔”與“吐”同音,為了減肥的同時還能無限享用美食,她們每天用手摳、插管等辦法,把吃進去的東西再完全吐出來。
阿兔就是這個群體的一員,她將自己的生活變成了工作:在直播鏡頭前暴食,而在鏡頭之后,她會用1個小時吐掉胃里所有半消化的食糜,吐掉那些大家看著她津津有味吃掉的美食。
每一周結束后,她會在直播平臺上提現,作為一個小有名氣的“吃播”,做直播時收到的禮物換算成人民幣,每月有3到5萬不等。
“我看一個人的手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兔子’。”阿兔說,飲食障礙患者之間會保持著一種同類之間的心照不宣:在食指往下、虎口以上,一個長年累月的齒痕傷疤是他們共同的烙印——因為需要用手指深深探進喉嚨里催吐,手背上便不可避免的被牙齒一傷再傷。
阿兔已經有了10多年的“催吐史”,她以前總是懷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瘋狂又病態,直到在網上搜索,闖入了“兔子”們的大本營。
第一次發現同類的時候,開心得像一個“在異星球找到同族的外星人”。“這里所有人都變成了‘兔子’。有模特,有學生,有花店老板……大家像回家脫掉衣服一樣脫掉所有的標簽,七嘴八舌地交流著和‘催吐’有關的事。”阿兔說,他們訴說著自己開始“催吐”的原因,交流著更高明的方法,也不斷表達著自己想戒掉這一習慣的決心。
很長一段時間里,阿兔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另一個家。人們陌生但親切,彼此理解又不互相干涉。但她也恨自己成了這里的常客:人人皆病的地方,病就成了正常。
在這里,她不斷學習著經驗,從而更加熟練,但與此同時,也看到了“催吐”的切身危害——她知道了這是一種精神疾病,但是——“大家都這樣,應該也沒什么吧?”
二
從小,阿兔的飯量就非常大。
小時候吃飯,她常被大人們夸贊“聽話”、“不用操心”,他們親切地捏著她肉乎乎的臉蛋。爸媽平時給她的夸獎少得可憐,她只有更拼命地把飯塞進小小的腸胃,才能討來世界的善意和贊美。
那個埋頭苦吃的小女孩,總是驕傲又期盼地把空碗展示給大人看,而眾人的夸贊則塑造了今天的大胃王女孩。
阿兔最初是和許許多多女孩一樣,是因為減肥走上“催吐”之路的。
初戀男友在阿兔的記憶里溫暖高大,校服總是不好好穿,沒個正經樣子,可手心卻很暖。他會在熱戀時對阿兔說:“我會一輩子喜歡你,娶你。”也會在分手時說:“你這么胖,照照鏡子吧肥豬。誰會喜歡你啊?”
分手后阿兔想過節食,但總是在閨蜜的盛情邀請和食堂的飯菜香味中敗下陣來。
有一次吃得太飽,胸口悶得難受,自責和自厭中,她鬼使神差地想:吐出來,吐出來就會好受點;吐出來,那些還沒消化的食物就不會在體內變成惱人的脂肪。
第一次“涌”(暗指吐得十分流暢干凈,用時較短),她在學校宿舍的廁所里狼狽地嘔到涕淚橫流,但胃里沒有食物的空曠感甚至讓她有奇異的快感——她吃,但不必為此負罪,自己的身體也沒有正在肥胖。
很快,阿兔慢慢消瘦下來,成為大家羨慕的“吃得多又不胖的小仙女”。一種隱秘的優越感和虛榮心攥緊了她,她無比喜愛這樣的恭維話。
有了保持身材的“秘密良方”,阿兔開始用暴食來解決失戀的傷感和升學的壓力。阿兔家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吃東西時要認真,不能邊吃邊做別的事情——也就是說,只要一直在吃東西,就可以暫時逃離習題集,逃離“綜測”成績,逃離前男友的陰影,一直逃到“永無鄉”里去。
原本,阿兔飯量也只是比普通女孩大一點而已,還不至于嚇人。可有一天,當她一個人吃掉了一整個“全家桶”,還有不少零零散散的水果飲料后,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可怕“潛力”。
如今,做“吃播”的阿兔每一次直播,在線觀眾人數都會上10萬——或許不少觀眾都很艷羨阿兔,因為看起來,她只需要去各地吃大份的美食,就可以輕輕松松靠打賞賺到高額的收入。
鏡頭之后,狼狽多過光鮮。
與那些真正有“天賦”的大胃王們不一樣,阿兔做“吃播”,只能算投機的“冒牌貨”。她的胃其實無法消化那么多快速吞咽下的食物,她只能在微笑著結束錄制后,第一時間奔向洗手間,來解救已經過載的胃。
通常在直播前,她要吞下一顆生雞蛋來保護胃和做潤滑。然后在直播時,喝下大量的碳酸飲料,那豐盈的泡沫會利于嘔吐。觀眾們只覺得大胃王喝下超大杯的飲料理所當然,但真正的大胃王是不會在比賽時喝下這種既占肚子又熱量巨大的飲料的。
最近兩年,阿兔逐漸察覺到了“催吐”對自己身體無法補救的傷害:多次嘔吐對嗓子的傷害很大,她的嗓音呈現出一種與可愛外貌不符的沙啞。“所以我做直播的時候,都用變聲器。視頻成品加速播放讓聲音失真,都是為了掩飾。”阿兔又在臉上比劃著說,“我上鏡前,要在臉上打這——么重的陰影。”
阿兔的臉和身體不那么相稱:她本人比在直播鏡頭中看到的要瘦許多,瘦到手腕處的骨骼像大包一樣鼓起。在過于瘦削的身體的襯托下,她的臉顯得太圓潤了,更像一張有一點微胖的姑娘的臉。
“因為吐的時候,一直大張著嘴巴,這里,這里……”她指戳自己的額骨處,“會很酸,慢慢的,肌肉就變得發達,所以‘兔子’身上雖然瘦了,可是臉會變大變丑。”
聲音變啞、臉變大,還只是最溫柔淺顯的懲罰。這些年,阿兔已多次因食道炎入院,長久下去,食道破裂、喉癌等可怖的病癥也許會紛至沓來。但她無法收手,幾十萬粉絲在她的微博下每天“催更”,運營公司像對待一臺賺錢機器一樣安排她的行程,讓她保持在不至損壞的高密度運轉強度。
阿兔說,最開始做直播的時候,“只是單純想要因為能吃而獲得更多稱贊而已啊”。可被簽約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坐上了一列停不下的列車,在車上她只能不斷地把自己的“暴食”的能力變現,飼養觀眾們獵奇的胃口。
她最初欣喜,進而焦慮,而后惶恐。但這輛列車上已綁滿太多和她相關的利益共同體,她無法回頭。
“再賺一些吧,再賺一些就去做別的工作。”她有嘗試像別的“網紅”一樣開網店賣零食,但收入寥寥。
“我早就不想再這樣了……我已經對吃失去了熱情。”她在鏡頭前笑得開懷,邊贊美食物邊大快朵頤,切斷攝像頭,她把剛喝完的一罐汽水瓶扔到地板上,很沉悶的響聲:“也許就這樣到死吧。”
告別前,阿兔突然提起一句:“我真不知道為什么同意你寫我的故事,但是我很羨慕他們(觀眾)能吃飯吃得很香,把我的遭遇當故事看,指尖幾下,刷到最后。”
“我希望他們能永遠吃飯都很香。”
三
“我就是整容怪,來啊老娘怕你們嗎?!”
夢達的微博和直播間是統一而又分裂的:她的微博上每天都能收到幾百條謾罵的私信,她直播間里有人愿意花上千塊刷禮物,只是為了罵她的話能停留久一點。
但她的言談舉止,完全不像是罵聲中的那個“頭腦不清醒的智障”。她溫柔到近乎拘謹,喜歡寵物,最近在讀的書是貝婁的《更多的人死于心碎》。
和夢達相處是很舒服的,你這么覺得,直到她抬起臉——這是一張整容過度的臉,絕對說不上丑,可又不自然到讓人覺得不適。它擁有一切這個時代速食審美的特征——大眼睛,高鼻梁,嘟嘟唇,尖下巴,但每一樣又都太過夸張。夢達說話時,浮夸的假體隨著肌肉動作違和地脫節滑動。
這是一個瘋狂整容的女孩,人們通過謾罵她得到優越感,她因為被謾罵而得到獎賞。
四
夢達有一個好看姐姐,白凈、乖巧、精致,從小就討人喜歡。夢達一出生便被送去急救,勉強存活下來,先天營養不良,左腳弱小蜷縮,終身殘疾。后來因為服用激素,發胖,臉上長了大片的痘,頭發枯黃稀疏。
比較和傷害從夢達懵懂的童年就不斷發生:過年時,孩子們想要吃櫻桃。大人逗姐倆說誰先寫完一百個數字就給誰吃。夢達于是安安靜靜地去寫,而姐姐寫了幾行就跑出去了。當她寫好數字出來的時候,姐姐已經快把櫻桃吃完了。她質問大人為什么不守信,大人說,姐姐長得這么乖嘛,你想吃下次還有。
父母已經盡力平等對待姐倆了,給她們買一樣的衣服、用一樣的東西、學一樣的樂器。可是夏天夢達不敢穿涼鞋暴露自己畸形的腳,球鞋配裙子也太過突兀,姐姐在爭吵后得到了不再遷就妹妹的權力,也得到了仙女裙和很多贊美。夢達知道不能勉強拖累著姐姐和她一樣丑陋,她只能努力變得像姐姐那樣。
再后來,姐姐上了“二本”,夢達高考成績勉強夠“三本”線。家里無法同時負擔起兩個大學生的學費,理所當然的,犧牲者是夢達。
大專時的第一筆兼職工資和整整一年省吃儉用攢下來的生活費,夢達毅然決然用去整容。雖然朋友們勸她“要理智”,但夢達知道,這筆錢的去處,是從那碗沒吃到的櫻桃開始,就不斷堅定的。
五
夢達說:“整容是會上癮的,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
最開始她只是想做雙眼皮,但美容店店長一直在說她的“硬傷”是鼻子,“鼻子做好了整個人都會不一樣”。一個“鼻綜合+雙眼皮”的套餐,1萬3,夢達狠狠心就答應了。那時她沒有什么審美觀,只覺得花了錢,“就做得明顯點、好看些”。
“鼻綜合”的恢復期很痛苦,麻藥勁過后,夢達才發現自己整個臉已經腫成原來的兩倍大。第二天,她感到鼻腔里有異物,店長說這是正常現象。
“我沒錢,選了最便宜的材料,后期護理的藥也是能省則省。我隱約覺得不對勁,但根本不敢去細想。我沒錢應對別的情況。”夢達說。
好在鼻子后來恢復得不錯,可她發現“歐式雙眼皮”做得太寬了,看上去假得奇怪。
即便如此,夢達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還是覺得無比開心,甚至有些報復的快感。在那些視線模糊、鼻子劇痛、不能洗臉的日子里,孤獨感伴隨著痛苦和煎熬。
她總是想,憑什么有的人完全不用這樣的代價就可以好看?又會想,我能熬住現在的痛,就能熬過更多的痛,我要變得比姐姐更好看,把那些得不到的贊美、喜歡全都奪回來。
恢復期剛結束,夢達就在腦子里開始籌備下一次的整容了:面部雕線、環腹吸脂、額頭填充……每一個項目后面都藏著一個更完美的自己。可第一次整容的花費已經讓夢達不堪重負——兼職攢錢太慢,她已經不能再等那么久了。
因為平時喜歡打游戲,她順理成章開始當游戲主播。游戲打得不錯,人也漂亮,她慢慢積攢了一些人氣,觀眾多的時候,一天的打賞能有300元左右。
直播也讓夢達找到了某種輕松和滿足感:“其實我挺喜歡看書的,也有特別多話想說。小時候沒什么朋友,在家里就是窩著看書。整容后總覺得身邊的人會議論我,也不太愿意社交……但是對著陌生人,我是特別放松的,他們夸我好看我也不心虛。因為(我)知道的多,也會開玩笑,能一說幾小時不停……我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這么招人喜歡。”
夢達很快就攢夠了第二次整容的錢。為了讓自己的雙眼皮更自然,她想做一個“額頭填充”,使眼窩變得更有立體感。
“玻尿酸填充”恢復很快,從開始到出醫院只花了幾小時。可到了凌晨四點,夢達被疼醒了。她以為自己的額頭出了問題,但開燈清醒過來,才感覺疼痛來自鼻子——照鏡子一看,鼻子紅腫,在燈光下有些透明。她沒有當回事,吃了些消炎藥便睡了。然而痛苦在夜里不斷發酵加劇,和恐懼一同折磨著她。
第二天,夢達才被告知,因為排異反應,她必須取出鼻子里的假體,做修復手術——夢達最初為了省錢而選擇的“三無”美容店和廉價材料留下的隱患爆發了,她要付出比之前做手術更多的錢,以及剛剛到手的美麗。
她不敢向家里要錢,東拼西湊借了錢,做完了第一次修復手術,近乎絕望地看著自己鼻梁塌下去的同時,虛假的自信也塌陷了:“一下子被擊回原形的感覺,假的就是假的。”
夢達沒法和家人朋友說,她打開了手機直播,既想要傾訴,也想通過觀眾的打賞得到第二次修復手術的費用。但塌陷歪斜的鼻子很快就被人注意到,那人罵她是騙子,是“整容怪”。她和那人對罵起來,宣泄著自己的委屈:“突然發覺一切都是假的,在網上別人的關注、喜歡也都是假的,都建立在原來我眼睛下面那個肉色的小山上。我就看著一切在眼前傾倒毀滅。”
諷刺的是,夢達這一次情緒爆發,卻讓她的人氣排名一下躥升到前未有過的高位。刷直播的人看膩了漂亮的笑臉,突然刷到一個面龐扭曲、哭著罵著的女人,獵奇心讓他們紛紛點擊圍觀,看夢達在視頻里大罵:
“太多人罵我了我看不見,有種刷個禮物讓我看看你們黑人的水平啊!”
“我就是整容怪,就是不要臉!怎么著,來啊老娘怕你們嗎?”
……
那一晚,她一直罵到被網警強制“下播”為止,賺了近萬塊的“打賞”。
六
那天之后,夢達突然意識到,直播賺錢靠得是吸引眼球,而欣賞的眼睛和厭惡的眼睛,是一樣的。她看著自己整容失敗的臉,知道這就是她唯一的資本。
不久后,她和直播平臺進行了“網紅推廣計劃”的冶談——她已經成了該平臺的“流量王”之一,這是她自己努力和公司推廣的結果。
“我這張臉,其實挺能給人帶來反差感的吧,就是,人家和你討論合同時,其實潛意識里是不太相信整成這樣的一個人會有個清醒的腦子的。你表現得冷靜,人家對你就很有超出預期的好感。”
夢達開始把自己的臉向“極致蛇精臉”整容:用玻尿酸棱出高得驚人的鼻子和三角形的下巴,畫夸張的臟兮兮的妝。自拍后,她把這種不和諧感P得更厲害,并且在有流量的微博下瘋狂蹭熱度,當跳梁小丑。
她走出第一步,公司緊接著就鋪好了之后的無數步,專業而高效。
喜歡審丑獵奇的人們總是一邊叫著辣眼睛、一邊透過手指縫,悄悄看著夢達的表演。夢達會轉發一個電影的“官宣”并寫下:“XX(電影女主角)整容整的(得)臉都要僵了,哪有本寶寶純天然絕世美顏,我才是最適合的女主角。”這條微博引來了幾千條粉絲的謾罵,夢達關了微博提示聲,繼續看她的書。
“他們不知道我是裝傻嗎?當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們不愿意這么想,他們只需要把我當成一個徹頭徹尾、自不量力的傻X,就可以罵得開心,得到智商上的優越感。”夢達好像很不在意,“大家都是狼狽地活著的人,被上司罵了,家庭壓力大,我給他們營造個宣泄口。”
“他們向你宣泄糟糕情緒,那你的又向誰宣泄呢?”我問她。
她低下頭,什么都沒有說——我覺得有些歉意,因為采訪一開始,夢達就告訴我,別問她覺得值不值的問題。
現在的夢達一條“廣告推廣費”就能拿到7、8千,加上直播“打賞”,公司抽成后,每月到手仍有近20萬。但她的臉已經成為一個嘩眾取寵的工具,添加了太多悚人的效果而變得僵硬,做不出表情。
她說起一條微博,說如果一個富豪給你5塊錢讓你吃屎,你會吃嗎?如果是50萬、500萬呢?
“一個評論說,我能吃到他破產信不信?”
夢達說:“親戚買房找我借錢時,我是有底氣的。靠自己得到小時候那些求而不得的物質時,我覺得自己是有尊嚴的。我無非對自己更狠一點,現在我想要的,慢慢都得到了。”
她說,“再賺一些,再賺一些就會更安心。”
等臉上的玻尿酸溶一溶,她想去看看大學。她本來想過自己再考的:“但是現在的自己越來越浮躁,可能沒法上了,去看看吧。”【責任編輯/衛安】
(原標題:“吃播”少女日常:以吃謀生,以吐存活)
來源:網易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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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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